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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哥和謝昀是對頭。
我和謝昀結婚那天,我哥帶著新的女伴姍姍來遲。
謝昀看到那個女人的那一刻,整個人愣住了,連手上的婚戒都掉了下來。
司儀及時圓場,笑稱新郎太激動了。
我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,賓客席上的女人捂著嘴巴,已經淚眼婆娑。
我察覺到了他的異常,「怎麼了,認識的嗎?」
謝昀很快回過神了,啞著聲音說了句,「不認識。
」
可後來,他卻為了他口中這個不認識的女人,把我丟下了。
但他不知道,那隻是我的試探而已。
1
婚禮當晚,謝昀整個人都不對勁。
「是不是大哥又乾了什麼?」
我抬頭看著謝昀時,他假意撓了撓頭,避開了相交的目光。
「冇事。
」
他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掩飾得有多明顯。
我喊住他,認真的問,「謝昀,你是有話要和我說嗎?」
他張了張嘴,欲言又止,可最後又嚥了回去。
半晌之後,還是那句,「冇事。
」
隨後親昵的將我圈在懷裡,錯開話題,「累了一天,早點睡。
」
謝昀還是冇有和我坦白。
我回了句好,就先回房睡了。
謝昀很忙,差不多每晚都是我自己先睡,等到他回房時,我就會迷迷糊糊尋著熱度縮到他懷裡。
可半夜渾渾噩噩醒來,身邊一片冰涼。
我出來找他時,看見他站在大廳的玻璃窗前一動不動,手上還夾著未燃儘的煙。
這一刻,不知道為什麼,我竟覺得他是在想今天婚禮上的那個女人。
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。
但我知道他說不認識,是騙我的。
婚禮上那個女孩,我見過。
我曾在謝昀家裡發現了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運動外套。
衣櫃裡清一色的正裝,這件外套顯得格外亮眼,隻是我從未見他穿過。
裡麵有個暗袋,就放著這個女孩的照片,雖然看著有些年頭,但是看輪廓還是很輕易就能認出來。
藏得這麼寶貝,他卻說不認識。
2
我叫陳聽聽。
父親曾經是黑幫老大,我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大哥,但他跟我並不親近。
父親年紀大了,身體越發不好,這些年他養在外麵的幾個情人,陸陸續續都懷了孩子,結果無一例外,都冇保住,他就開始迷信那些因果輪迴的說法,打算金盆洗手,要將公司洗白。
大哥羽翼豐滿,父親在公司逐漸說不上話了。
幾次三番被下臉後,他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。
他要培養一個能壓製住大哥的人,以保證自己的地位。
於是,他選中了謝昀,要我和他結婚。
七年前,父親被仇家追殺,謝昀意外救了他。
父親將他帶了回來,這些年,謝昀確實幫他做了很多事,幾次對上我哥也不占下風。
這樣一個冇背景,卻夠忠心,有能力的人,自然是最好的人選。
可父親這樣多疑的人,自然會擔心單憑這點關係,這條狗不受控製。
所以,就想找條繩子牢牢牽住。
我就是那條繩子。
3
父親讓人將我送來了謝昀家裡。
他給我開門的時候,我正奮力從堆積如山的行李中擠出來。
我和謝昀見過,但都隻是很客套的點點頭。
得知父親的意思後,我覺得自己是被強塞過來的。
我低著頭,冇敢看他的眼睛,語氣上還帶了點急促。
「父親讓你娶我,你如果不願意,我...我回去說...」
謝昀冇有說話,但我感覺到頭頂傳來直勾勾的視線。
久到我想鑽洞時,才聽到他輕歎,「委屈二小姐了。
」
我很少見到父親,父親眼裡隻有陳見津這個唯一的兒子,以及外麵的那些花花綠綠。
所以從小我就見慣了那些見風使舵的人,雖然吃喝不愁但也不會有人在意我。
他們連眼神都懶得分我,更彆提恭敬的喊我一句二小姐。
我搖了搖頭,「不,不委屈。
」
就這樣,我聽從父親的安排,和謝昀在一起。
4
起初我和謝昀同處一室時,總是大眼瞪小眼。
後來也漸漸熟絡了起來,隻是我們一直都客客氣氣,好像始終是隔著點什麼。
直到那天,謝昀失聯了。
我心慌得厲害,連忙打給了他身邊的每一個人,不知道打到第幾個時,電話終於通了。
我急忙詢問,「你們在哪呢?謝昀呢?」
那邊傳來了斷斷續續打鬥和慘叫聲,一副虛弱的男聲傳來。
「嫂子,昀哥快不行了,我們在...在...」
聲音斷掉了,幸好我還是聽清了大概的位置。
我去到時,地上一片過去都躺著人,有些還在抱著傷處苦叫,有些已經一動不動。
現場一片狼藉,血痕隨處可見,血腥味傳來,我差點吐了出來。
我強忍著反胃,一個個過去找。
一直往裡走,直到看見巷子裡三兩個人拿著刀背對著我。
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,思緒還冇反應過來,人就已經往那衝。
「滾開!」
直覺告訴我,是謝昀,一定是謝昀!
我奮力扒開麵前的人,看見了那張滿身鮮血的臉,彷彿冇有了呼吸。
「謝昀...」
那幾人意識到外人闖入,馬上反應過來,「哪來的女的,少多管閒事!」
我哆嗦著去探謝昀的呼吸,意識到他還活著,我下意識就想拿手機叫救護車。
耳邊那幾人一直在說著什麼,嗡嗡嗡的,我冇聽。
直到手機被搶走,丟在一旁。
「死丫頭你還想報警?!」
幾人相互對視了一下,像是達成了什麼共識,我意識到危險,慌不擇言道:「我告訴你們,我,我是陳家的,我是陳奇的女兒,陳見津是我哥!」
「你,你們如果敢亂來,我...」
遠處傳來的笑聲打斷了我的話。
腳步聲傳來,一步一步,四周顯得更為詭異,心臟已經嚇得快跳出來。
看清來人的臉時,我終於明白謝昀為什麼會傷成這樣。
我擋在謝昀麵前,直接跪在那,朝著那人求饒。
「大哥,我求你,放過他吧。
」
「他隻是聽父親的意思...」
陳見津隨手擦著手上的血跡,嘲諷道:「你是老爺子的種嗎?該不會是你媽硬塞給老爺子的吧,窩囊成這樣。
」
許是心情不錯,也或許是覺得謝昀已經構不成威脅,陳見津最後竟然破天荒的同意了。
點了點頭,「好啊,那今天就給我妹妹一個麵子。
」
他揚了揚手,示意那幾個人,走之前瞄了眼我身後的謝昀,意味深長。
「就是不知道廢成這樣還能不能救活,嗬。
」
我將謝昀送去了醫院,他足足搶救了三次才活了下來。
他醒來那天,我在病床前號啕大哭。
護士都冇忍住讓我安靜些,我才愣愣的停了下來,隻是還在抽搐著。
謝昀冇忍住笑了,結果扯到了傷口。
我給他重新上藥時,看見他身上新舊交替的傷疤,眼睛又開始酸了。
「我去告訴父親!」
我把東西往桌上一丟,謝昀把我拉了回來。
「都是我冇用,一點都幫不了你。
」
他輕聲說,「和你沒關係,彆去,冇用的。
」
他的手指輕輕動了,掃過我的脈搏,有些癢。
「我都聽到了,那麼危險你乾嘛還傻乎乎的跑過來。
」
我低頭看著他握著我的手,掌心傳來的溫度好像一點一點在融化著什麼。
我忽然問他,「謝昀,如果以後我有危險,你也會救我嗎?」
說這句話的時候,我腦子裡一片空白,就是想問,冇有理由。
意識到自己的胡言亂語,我站在那不知所措。
謝昀愣了一下,反應過來我話裡的意思後,輕笑一聲,把我拉得更近些。
「會。
」
「但我不會讓你有這樣的危險。
」
窗外傳來的風,吹得我臉直髮熱。
「我相信你了,謝昀。
」
我賭一次,相信你。
我們如同熱戀的情侶,半年過後,舉行了婚禮。
5
婚禮之後那個女人並冇有出現我們麵前。
在我以為一切都是錯覺時,命運又扇來一巴掌,讓我清醒過來。
這天,陳見津做局讓我們來玩。
雖然目前謝昀和陳見津已經勢如水火,可麵子上還維持著和氣,所以我們不想去也得去。
我一進門就看見了那個女人。
那一刻,我就隱約猜到了陳見津的意圖。
那女人也不知是故意的,還是被人授意的,上來就弄臟了我的裙子。
她低著頭,慌亂的道歉,「對不起,陳小姐,我不是故意的。
」
但我冇說話。
我也想看看謝昀的反應。
謝昀也不說話,自顧自的往一旁坐下了,倒是陳見津沉不住氣先開了口。
「齊瑤,你是瞎嗎?連路都不會走,把我妹妹衣服都弄臟了,還不趕緊給她擦!」
「一點眼力見都冇有,還是我們小琪乖。
」陳見津嗤罵了幾句,轉頭又調戲起旁邊的女孩。
「大少彆這樣說齊瑤姐,要是生氣了可就難哄了。
」
「哄?她也配?!」
「...」
那頭還在嬉笑,我複雜的看著麵前這個女孩,不經意間她剛好也看了我一眼。
眼睛通紅,眼裡都是難堪以及一絲倔強。
我推開她伸來的手,搖了搖頭,坐到了謝昀旁邊。
齊瑤自然是看到了謝昀,投來無助的眼神,謝昀冇有看她,但握著我的手卻在不經意的收緊。
聽見我輕聲喊疼,他纔回過神般鬆開了我的手。
挑事的人層出不窮的跳出來。
我更肯定了陳見津是故意羞辱齊瑤,下謝昀的麵子。
可謝昀和她究竟是什麼關係...
齊瑤的臉色蒼白一分,謝昀的忍耐逐漸少一分,直到再也冇忍住。
謝昀猛地站了起來,眼底一片陰鷙。
眾人齊刷刷的看過來,尤其是陳見津,戲謔的目光完全冇掩飾。
我連忙搶在他前頭開口,笑著說,「就一件衣服而已,大哥不必生氣。
」
「父親有事找我,我跟阿昀先走了,大哥慢慢玩。
」
我拉著謝昀出了門。
一出包廂,我就鬆了手,自顧自的往外走。
謝昀愣了下,跟了上來,勉強扯出了一點笑意。
「聽聽,是送你去老宅嗎?」
6
我冇有回他,直到車穩穩的停在了老宅。
我再次很認真的問他,「謝昀,你有話要和我說嗎?」
他目視著前方,彷彿冇有聽到我在說什麼。
可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卻在盲目地摩擦著,暴露了他內心的急躁。
「你和她...」
一陣鈴聲打斷了我的話,我深深呼了口氣,彆過頭,「你先聽吧。
」
我冇有聽電話那頭說了什麼,可謝昀聽完電話後,眉峰蹙緊,臉色陰沉。
半晌,他小心翼翼的開口。
「聽聽,今晚回家我在和你解釋好不好。
」
謝昀直勾勾的盯著我,看得我胸腔悶悶地直髮疼,輕歎一聲,「好。
」
...
父親見到我有些意外。
我隻好圓謊,裝作乖巧的樣子,「我許久不見父親,特意回來看看。
」
父親滿意的直點頭,有些感慨般,「果然是女兒好,不像你哥,越來越不將我放在眼裡了。
」
說到陳見津,他滿是精光的眼睛閃過了一絲痛色。
「大哥隻是長大了,有自己的想法,心裡到底是關心您的。
」
我心裡止不住的翻白眼,嘴上還得違心的恭維。
在他們麵前我總是需要維持著緊繃的思緒,生怕自己說錯點什麼,引火燒身。
畢竟,從小看得跟眼珠似的兒子都能打壓,我一個不受待見的女兒算什麼。
直到我離開那棟彆墅,一直懸著的心纔敢落下來。
7
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,心頭積攢的怒氣越來越重。
等來的不是謝昀扭動門把手的聲音,而是他帶人闖進陳見津彆墅的訊息。
我趕到時,場麵一片混亂。
謝昀和陳見津臉上身上各有傷痕。
謝昀並不知道我在身後,怒氣沖沖的指著樓上,語氣滿是狠厲,「陳見津你是男人嗎?!齊瑤既然跟了你,你就好好對她!」
「你是人嗎?你把她折騰成這樣!」
聽到謝昀對彆人下意識的關心,心臟就像忽然被針紮了一樣,密密麻麻的刺疼。
陳見津張嘴想要咒罵回去,瞧見了對麵的我,突然變得坦蕩起來。
嗤笑道,「謝昀,你現在還記得你是什麼身份嗎?!」
「我親愛的妹夫,你又有什麼立場和我說這些?」
「你把我妹妹丟在家裡,卻為了這個花錢就陪我睡的爛貨,跑來我家,跟我大打出手,哈?」
見謝昀說不出話來,陳見津越說越起勁,像是辦了件什麼得意的事,笑了出來。
「你平時躲在老爺子後麵,那窩囊聽話的樣子果然是裝的!老爺子還不知道吧,自己養的狗背地裡也會咬人!」
如果說謝昀的話是細針,那陳見津的話就利刀,狠狠的割裂了我所有的自欺欺人。
謝昀一直都是沉穩從容的模樣,我也第一次見他如此衝動。
我下意識垂眸,不想表現出一絲失落的神情。
樓梯傳來腳步聲,我再抬眼時,謝昀懷裡已經抱著一個人。
是齊瑤。
寬大的西裝外套緊緊的裹著她,她像是冇有意識一樣,露出有淤傷的手臂虛搭在謝昀的胳膊上。
謝昀看到我的那一刻,腳步停頓了一下。
懷裡的人不適應的輕哼一聲,謝昀就匆忙越過我走了。
他們背影越來越遠,直到視線變得模糊。
「哭什麼,不就是男人,大哥再給你找幾個好了。
」
陳見津玩世不恭的聲音傳入耳朵。
我隻能將手狠狠掐緊,直到疼,直到清醒。
即便大家早就心知肚明,可麵上我還得違心的替謝昀圓話。
「大哥彆怪阿昀,他是怕你把事情鬨大,對公司形象不好,畢竟你前麵惹出來的事,父親很生氣。
」
「少哪老頭壓我,你就是他拿來拴住謝昀的狗繩而已,你以為他真會對付我?!」
小時候陳見津總是各種手段欺負我。
我越是反抗,他越是高興,接著就是更猛烈的欺淩。
後來,我逐漸明白形勢比人強,我就不掙紮了。
他看我像個鵪鶉一樣,反而收了欺負我的心,閒來無聊嘲諷幾句。
就像被困在玻璃裡的蚊子,在慢慢抽空氧氣時,想看看它會不會為了找出口四麵亂撞。
隻可惜,這種十年如一日的招數,我早就是百毒不侵了。
我艱難扯出笑意,「是啊,大哥在父親心目中自然是最重要的。
」
8
父親那邊很快得了訊息,也就是怒罵我廢物,說我連個男人都看不住之類的話。
我匆忙也跟去了醫院,害怕謝昀再次衝動,引起父親的不滿。
齊瑤被帶去治療,走廊裡很安靜,謝昀一個人坐在椅子上。
恍惚間,我想起了我們結婚那晚,他也是這樣一個人待著,看著那麼落寞。
我坐到他身旁,裝作輕鬆般笑了聲,「今天還是我認識你以來,第一次見到你生氣的樣子。
」
不過,是因為彆的女人。
陳見津冇有告訴我他們的關係,但是我想,這也不難猜了。
衝冠一怒,不是親人,就是愛人。
可謝昀冇有親人。
「你還愛她,是嗎?」
他下意識反駁,眉頭蹙得緊,「不是。
」
意識到自己過激後,他停了下來。
開始輕聲的娓娓道來,「我和齊瑤曾經在一起過,我不想騙你。
」
「後來她認識了個有錢的男人,出軌被我撞見,我們就分手了。
」
「一開始我是恨她,可是我們到底是一起長大的,我不可能看著她死在陳見津手上。
」
恨她過得好,又害怕她過得不好。
到底還是在意。
還是讓我眼紅。
見我不說話,謝昀慌亂的抓過我的肩膀,「聽聽,彆生氣,我和齊瑤早就是過去了。
」
「我愛的是你。
」
許久,我冇忍住追問他,「如果...如果以後她和你說,以前的事情是誤會,或者是有什麼隱情,你要怎麼辦?你要回頭嗎?你...」
也會...不要我嗎?
謝昀捧著我的臉頰,語氣很肯定,「不會。
」
謝昀的瞳孔裡隻有我,許是此刻,眼底的堅定觸動到我,我的聲音都帶著微顫和鼻音。
「謝昀,你不要欺負我...」
因為是你,我才踏出了那一步,我隻相信你的。
謝昀低頭吻過我的眼尾,溫柔的說,「我怎麼捨得欺負你。
」
「我給你發誓,如果我欺負聽聽,就讓我被聽聽拋棄,一輩子都追不回來。
」
我緊緊地抱著謝昀,把頭埋進他的懷裡。
好。
可謝昀最終還是違背了他的諾言。
像那個女人一樣。
丟下了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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